與Mikhail訪談(2015/3月)-Part2

Mikhail看日本武術

北川：如同俄羅斯一樣，日本在歷史上也有很多武術大師，你怎麼看待日本武術？

Mikhail：評論所謂「武術」，這詞太過廣泛，因此我想針對日本各派武術做個評論。 以空手道來說，我覺得他的動作太過單調，總是一動一動的進行動作，其身體總是充滿著緊繃感，但我想在他最原始的拳法中，其動作應該不會全身充滿緊繃感。通常只有在出拳衝擊的那瞬間帶一點點的緊繃感，其運用到肌肉應該也是用越少越好。

而什麼是「形」(日語Kata，套路之意)，「形」不應該有任何停滯。身體應該要放鬆，而專注在身體各部份的末端。同時不用力動作。如果你用這種方式來練習，你身體會有很好的覺知力。動作時不應該用盡全力，應該讓自己的動作是輕鬆發力的。

練習空手道的人知道為什麼練形那麼重要嗎？他們會想用空手道的招式用在實戰上嗎？但在實戰上的動作是永遠不會中斷，它應該是要流暢不斷的。練形這件事情，只有在你流暢不中斷的練習才練得出東西。如果你只是機械式一動一動的練習，根本練不出東西。

原圖取自:http://www.ko2.tokyo/

如果我有機會去指導空手道的學員，我應該教導他們如何放鬆移動。我個人對空手道這門武術有很高的評價，但時至今日，許多練習空手道的人似乎太過注重表面上的形，當然這只是我個人觀點。而我會這樣說，是因為有人問我看法，我並非刻意要去批判它什麼的。

北川：感謝您回答那麼棘手的問題。那合氣道呢？人們常說合氣道跟Systema很像。 

Mikhail：合氣道是一門很美妙的武術，但我看到了一個小問題。我懷疑今日的合氣道是否和最原始的合氣到相同。植芝盛平創了合氣道，時至今日，有許多合氣道大小流派出現。而我們現在看到的流派大多已和原始合氣道不同了。我會看這事，是因為在Systema中，也出現和合氣道類似的問題。

在Systema，我教那些過去流傳下來的東西，從基礎一步一步往上練習。但最近，有些支派開始出現，甚至有些人認為自己對Systema的認識更甚於我。幾年前，當我開始教「Internal Work」，這個由內而外來控制身體與心靈的技術。當時我認為時機已到，可以開始傳授這個東西。但有些學傳統Systema的人，誤解說我不再教Systema，所以他們離開了，而且他們自認他們學得比我還好。我才懷疑，合氣道也發生像我們一樣的事情。

我在合氣道博覽會中，看過很多合氣道的老師們，(Mikhail曾以指導員的身分，受邀去美國參加一場盛大的合氣道博覽會。那場博覽會邀請很多有名的武術老師參加。)他們都很尊敬植芝盛平，但卻每個老師卻傳授自己所認為的合氣道。這種分別心，讓合氣道的核心概念漸漸消失。

我們常專注在身體外部，像是如何放鬆身體和消除多餘緊張。但往往忽略內在的感受。每個武術門派在其原創初期，都會有屬於自己的方式應對手的武力。如果不用蠻力去接近對手，本來就很簡單。換句話說，我果你想去用蠻力去對抗蠻力，你必須想辦法不斷變化你的招式。而在Systema中，我們只是盡量不用蠻力去做這樣的事情。

我承認，有時我們使用這些技巧去用蠻力對抗蠻力有時是有效的，但是在Systema，我們專注在內在方法。在傳統教導武術的方法是，老師先示範，然後學生想辦法模仿。而學習武術的第一件事，是去發展內在力量(在內作功，或說內功)。當學生的程度練到可以去實戰時，你再教他們如何戰鬥。這可能是Systema跟其他武術比較不同的想法。

北川：有哪些日本大師令你印象深刻？您記得他們的名字嗎？

Mikhail：最近，我在Youtube上看到三船久藏的影片，覺得很有興趣。他的動作很漂亮而且放鬆。當他在展示套路的時候，他的背是正直的，但是在對戰時，就微微彎曲。他如果在實際對戰的時候，也保持身體正直，我想會更好。然而，三船久藏所練習的原則，在一般的柔道練習似乎是不常見的。大多數的柔道練習者，都是很激烈的對戰，積極攻擊的心態很強。但我覺得原始的柔道應該是很美妙且實用的武術。如果它的練習不那麼暴力，我想會更好。

戰鬥跟你對待你心愛的女人非常像。當你想要和她睡在一起時，你必須溫柔的將她帶到床上。你不可能非常暴力的把她推向床。我建議練習柔道方式應該像對待你的小甜心那樣。如果你對待他是那種兇狠的方法，你永遠不要想跟她在一起。武術也是我們生活的一部份，所以原則都是一樣的。理解、在意和引導會讓我們進步。

原圖取自:http://www.ko2.tokyo，俄羅斯頂尖網球選手Marat Safin與Mikhail和他妻子合照

註：Mikhail曾經教導他如何訓練與運用自己身心在網球運動，因此他特別邀請Mikhail參加觀看他的比賽，詳見https://en.wikipedia.org/wiki/Marat_Safin。

北川：我聽說有些俄羅斯的頂尖運動員會練習Systema，並當作是訓練的一部份。要怎麼用Systema幫助他們呢？

Mikhail：我們根據他們的運動類型給予不同建議，教導他們如何運用自己的肌肉和如何正確的呼吸。等到他們精熟如何正確的呼吸後，我們在教導他們如何將呼吸與動作結合，能幫助他們運動。呼吸和動作之間的配合適用於所有的運動。然後我們訓練耐力，接著再強化他的專注力。


對於運動員來說，不管是體力或是精神專注力都是必要。以網球比賽來說，每場比賽至少兩到三個小時，有些特殊情況甚至是五到六小時。網球選手必須透過訓練來培養自己能夠忍受那麼長時間還能夠維持體力與比賽的能力。此外，網球選手還有個問題，就是左右手肌肉大小不平衡的問題。另外手肘的過重操練也會傷害手肘關節甚至錯位。相似的狀況也會發生在膝蓋上，還有背部姿勢長時間的左右前傾擊球也會很傷。我們的訓練將他們的這些訓練上的問題，從劣勢轉成優勢。

這些相似的狀況同樣也發生在足球、籃球、空手道、柔道、桑搏、跳台滑雪、拳擊和桌球上。Systema可以說是各類運動的扎根練習。各種運動員都應該學習。常有一些不同種類的運動員或武術家來我的道場跟我學習。


北川：最後，您可以給我們日本Systema的練習者說幾句話嗎？

Mikhail：我發現這次研習會中有部分的人對於我們練習的主題感覺到困難。但整體而言，他們表現不錯，而且真的是持續在進步。 繼續努力練Systema，如果你有機會能來莫斯科就來吧，來看看這邊練習的東西。還有記得要複習你在這研習會所學到的東西。

北川：非常謝謝您

作者：北川貴英(Systema Tokyo指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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